忏悔录·槿桅
尽管我无法回到起始,可记忆永远将如羁绊般囚禁着那颗愧疚的心。
那天的雪茫茫。故乡的天是冷的,欣慰的是人心热着。我爱白色,那是贞洁无暇的化身;我爱人们,那是纯真炙热的象征。
我认识到了那个女孩。
现在想起才觉美好。隔着多远都看得到的微笑,眼眸里莹莹闪烁……悔恨当初为什么会那样——我开玩笑般在大雪里将她的头摁进雪堆,她哭了。扫了兴致,不乐意的又打了她几拳。
雪里,北风的号角吹响着。,兴许我走了,又或者没走。唯一记得的,就是那时耳畔里还有一些细微的哭声在荡着。
第二天,我又看见了那个女孩。脸上仍有昨天的冻斑,涂着膏药,还未痊愈。她向我道歉,是她昨天太软弱了。手里捧着一盆随处可见的槿桅,那个花盆十分精致,就跟她的微笑一样楚楚动人。
可我当时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槿栀上。我很生气,这种给狗都不要的东西,送给我是讥讽我吗。
“我才不要垃圾呢!”我一掌拍飞了那个盆,掉在地上碎掉了。她也哭了起来……
后来我了解到,她是个孤儿,年幼丧母,父亲又病倒,她一个人独自生活,还要干杂活为挣父亲的医费。
那时我的心“啪”一下碎了,愣在当场。
我到底做了什么?禽兽不如啊。
……
后来我几经尝试去拜访她家——那是一间极为破旧的红砖屋,砖与砖的缝隙之间还有洞。难以想象在这冬风肆虐的环境,她蜷缩在哪个角落才能保温?
心的伤口愈加撕裂,恨不得撞死在这儿。终于我见到了她。
她面无表情,身上穿着洁白的衣服,眼里失去了光,手有气无力的搭在门把上。
“我父亲死了,被他们扔在医院外冻死的。”她关上了门,我并没有听到她的哭声。
麻木了,或是已然绝望了。
后面的记忆我全然不知,只记得雪盖住了我的眼,我一步一步往院外走,差点滑了一跤。
在寒冷的日子里面,人们在热炕旁讨论着,他们总是在上街忙碌时遇见一个小男孩,捧着瓷盆,上面插着随处可见的槿栀。人们都以为他只是个傻子,当笑谈后便忘了。
那是伤害过后的爱意的痛啊。
冬天完全降临,雪也是越下越大,那是我记忆中最大的一场雪,甚至造成了雪难。我终于在外面找槿栀时遇到了那个小女孩。她蹲在在一块石碑下面——想也知道那是她父亲。我赶忙跑了过去,她看见了我,还是之前的面无表情,失去了以前的灵性,好像沧桑了。
我拉着她的手,试图让她“苏醒”过来,讲了一大堆有的没的,但还是没有挽回。
终于她不耐烦了,甩开了我的手。
“你到底还要怎样?”
“我喜欢你。”
时空好像在那个时候凝固了,我看着她的脸,如遍地的槿栀般羞红起来。
刚想继续说下去,却听见“轰”的一声,旁边山坡的雪砸了下来。我意识到不对,赶紧将她推走。
“快走……”
自己刚想离开,却再也出不去了,被雪重重压住。
几日以后,我在医院的床上醒了,我被救援队救了出来,送进了医院。我看了看身边,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。
我能下地后,四处打听,从救援队队长口中得知了崩溃的事实——
救援队赶到的时候,发现一个人倒在那里,是一个女孩,她的双手刨在雪里,流出猩红,染了一片。她早已没了呼吸,跟她父亲一样,被冻死的——直至死去的那一刻,还在刨着雪,欲把我救出来。
队长又把一只槿栀从口袋里掏了出来,说:“她破烂的衣服里面只有这个。”
我拿着那根槿栀,再也忍不住的泪流,放声大哭。我跪在地上,不顾旁人阻拦的磕着头,鲜血几乎将雪融化而湿滑的地面染的通红。
过了一会,终于抬起头来,控制住自己的情绪,哽咽着,不知道是在对谁说:
“我爱你,我爱你啊……”
……
(本故事由真人真事改编,来自谢寒澈往年四处走访写成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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